第八十一章 暗室争执

「你……你……」温大娘气得说不出话来了，半晌才拍着腿放声哭道：「我怎么养出你这个忤逆的东西来！我的命好苦哇——」

她哭喊归哭喊，心里却还顾忌着厅上的许秀才，不敢太过高声，顺手还将厨房门给关上，然后那眼泪犹如黄河之水，滔滔不绝，边哭边向小环列数着从小将温柔养大所受的辛苦，叹息自己到头来还要受女儿的气。

「大娘，有话好说，你……你别哭啊……姊姊她只是……」小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，想劝又不知从何劝起。

温柔抬手止住小环的话，皱眉道：「娘，说话要公道，我现下还叫你一声娘，就是知道你辛苦养大个女儿不容易，但若要说还你养育的恩情，你女儿早就已经还了！」

她嘴里说的女儿，当然不是指她自己，而是指那个被卖进赵府，又将所得月钱尽数花费在家里，最后被迫无奈，想用自己清白身子换点钱来救治弟弟，却被李氏活活打死的如花。至於她自己，这近一年来，让温刚养好身体，送他去读书，让母子俩不愁吃穿，事实上也算还清了她自己觉得欠下的占用如花身体的债，既然两不亏欠，为何要将自己终身的幸福压在眼前这个妇人的手中？她生性不喜欢计较，只是别的事都好商量，唯独这件事，她绝不肯敷衍、妥协！

「我……」温大娘待要反驳，温柔已自顾自接着往下说了，这些话压在她心里很久，既然说开了，就无法再压抑下去，一吐方快！

「你当初卖女儿的时候，可曾想到她是你把屎把尿含心茹苦拉拔大的女儿？好吧！就算你想过了，你是迫於生活出於无奈，不想一家人一块饿死，因此狠下心卖女儿，但是后来你一次又一次变相的逼着被卖掉的女儿找钱给你，你不知道她一个月的月钱多少吗？你不知道她再有心，也无法变出那么多钱来供给家里吗？你知道！但你仍然去找她，你每回对着她哭的时候，就是将她往死路上更逼近了一步，就是将那份养育的恩情割断了一些！」

温柔激动道：「你不断的索要，她不断的还，这份养育之恩她早就还尽了，在你花着她的卖身钱和她省下的赎身钱时，你想过她的终身幸福吗？在你卖掉她的时候，她的终身就已经握在别人手里，与你无关了！那你此时为何又关心起我的终身幸福来？」

「你……你不是赎身出来了嘛！」卖女儿是她理亏，温大娘这下反驳起来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，甚至边说边抹着泪，颇显可怜。

「我是赎身出来了。」温柔将「我」字咬得特别重，因她知道那个被温大娘卖掉的真正的如花，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出府！她深吸口气，接着道：「我赎身靠的是自己，没有花过温家一个铜板！我如今照看温家，是怜惜弟弟，是念着这份亲情，娘要是再做出什么伤人心的事情，那咱们就缘尽於此！」

这话说得很重了，只差没直说要断绝母女关系，在古代只有父母不认子女，就算是不孝子，也不敢将这话摆明了说，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的。温柔这穿越来的现代人，知道自己和温家其实没有什么大关系，但在旁人眼里，她始终是温家的女儿，就连小环都觉得她这话说重了，站在一旁不知所措。

温柔也自知，这番话说出来，要被人当成是恶人了，以往对温家的恩情，就在这一番话里一笔勾销，甚至会被当成大逆不道，这真是好心没好报的例证，但她做事只凭本心，有自个要守的原则，不愿意亏欠别人，却也不愿意一再容忍别人触犯她底线，只要她问心无愧，管别人怎么说！在赵府里时，受尽了冷言嘲讽和别人轻蔑不屑的态度，她也没有因此郁郁不乐，眼下自然犯不着为了不得罪人，就搭上自己的将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