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见小环低着头，声音略有些哽咽的道：「我晓得，姊姊心里舍不下我们，若是进了宫，恐怕咱们姊妹俩就再没有相见之日了，只是你也该为自个儿打算一下，这许久以来，都是你一个人在苦苦撑着这个家，从未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，其实，我们现下已然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了，就算你进了宫也毋需挂念……」

说到这里，她忽然想到此刻温柔进宫的机会已逝，而眼下站在旁边听她们说话的陆策才是温柔正经八百的夫婿，赶紧拿手轻掩住嘴，自觉失言，又歉然的瞥了陆策一眼，希望他不要跟自个的话认真，为难了温柔。

「陆……陆少爷，我姊姊是很好的人，请你今后一定好好待她。」小环缓缓向陆策施了一礼。

她有些想通了，陆策仪表不俗，又出身世宦名门，这等人物原不是她们这种平民能攀附得上的，他若是能好好对待温柔，也不失为良配。只是，当妾还是太委屈温柔了，在她心里，温柔这样的女子，若不是限於出身，就算给皇帝当正宫娘娘，那也是够格的。

温柔听小环这么说，心里有些难受，尽管她不愿进宫，也许有割舍不下他们的缘故在内，但更重要的是，她本身就不愿去侍奉一个连好感都没有的陌生男人，更不愿还因此去与一群嫔妃争宠。偏偏，她答允了陆策此事暂不说破，连解释都不能，只好望着小环微笑再微笑。

「放心吧。」陆策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神情，瞟了她俩一眼，忽道：「你们两个还真是不一样。」

呃，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异呀！温柔无奈一笑，小环跟自己比较起来，真的是太单纯了，她只盼着自己能嫁得好，甚至认为进宫是一件好事，只是她大概不知道，在后宫那样勾心斗角的环境下，真正能过得安适快意的，也只有皇帝一个人了。

「时辰不早了，我……我不打扰姊姊歇息了……」小环瞟了一眼屋内点的大红蜡烛，面上不由得飘上红云，轻笑道：「我先回凝碧馆去。」

「小环。」温柔追上去，在她耳边轻声道：「抱歉，今晚我没有机会替你娘求情，日后我会再努力设法。」

「姊姊，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！」小环一笑，将她往陆策那边轻轻一推，转身就走了。

她原先是有些失望的，但听见了温柔今日胆敢拒绝皇帝的事后，这点失望早就吓到九霄云外去，毕竟她娘还好好活着，只是受了点苦，隔上数年后或许就能再次相见，温柔若是出点什么岔子，那才真是天塌般的大事。

温柔被小环一推，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，刚巧站到陆策身边，两人离得有些近，近得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，连忙向旁斜走数步。此刻两名丫鬟迎了过来，预备伺候她沐浴更衣，温柔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又是油渍又是汗渍的，赶忙借机逃开。

沐浴完，她准备穿衣时，这才傻眼的发现丫鬟们替她预备的是一身绯色的轻容薄纱裳。轻容这种衣料珍贵难得，常是贡物，许多宫里的后妃或是时常受赏的官宦人家，也用来裁制夏衣，穿起来轻薄透气又美观，这原没有什么，但令温柔头痛的是，那些丫鬟只替她备了这轻容薄纱裳，却没有准备亵衣！

「云裳，云裳——」温柔不得不喊人了，好在方才那两名丫鬟报过名，说是夫人派来平日里伺候陆少爷的，一个名叫云裳，另一个名唤水容。

「姑娘唤我？」帘外，云裳躬身侍立。

「帮我换一套衣裳好吗？就是我昨儿个住在凝碧馆时换下来的那套衣裳，应该都洗净晾干了吧？」

「那套衣裳先前含碧确实拿过来了，只是这样大喜的日子，穿那颜色不太吉利吧？」云裳的语气有些惶惑道：「从前老爷纳妾时，都为如夫人预备艳色轻容，姑娘不喜欢吗？」

艳色轻容——

天哪！原来沈梦安的风流好色，还是有家传渊源的！真没想到沈缘一把年纪了，外表看起来又那么稳重儒雅，私下竟还有这样的爱好，真是人不可貌相！不过，这关她什么事？像沈缘这样身分的人，若是家里没两个姬妾，恐怕别人才要怀疑他不正常吧？

温柔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道：「随便啦，穿这套也不是不可以，不过麻烦你将我的亵衣拿给我可好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