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留下吧。」温柔拈了一枚银杏，抬眼仔细打量这小贩，觉得此人的机灵不逊於方才那个跑堂的，不禁有了点攀谈的心思，问他道：「你在这里卖酒果，一天能赚几个钱？」

「嗐，客人，这赚钱的话就别提了，小的在这里转悠一天，也落不下两个钱，不过是勉强混口饭吃罢了，撑不死也饿不着。」这小贩见温柔关照了生意，脸上的笑容更殷勤，只是目光里多少流露出一点因生活穷困潦倒而带来的疲惫之意。

「每日一两百钱总能赚到吧？」温柔笑着探话。

「一两百钱？」小贩乐道：「生意好的时候，没准能赚到，若生意不好时，就连五十个钱都没有。」

温柔听了沉吟不语，那小贩见她再无别话，就预备去别桌兜揽生意了，谁想刚转身，就听见温柔在身后问他，「你叫什么名儿？长年都在这里卖酒果吗？」

「小的名唤朱贵，常在这一带的酒楼讨生活，不光卖酒果，有时也卖些点心，客人要是有什么跑腿的事儿，交给我办也成。」朱贵哈腰笑道：「不是小的夸口，这云州城里没有我不熟的地方，您要是想请谁，只需说个名，小的就能给您请来。」

温柔点了点头，看着他提着篮儿吆喝到别桌去了，再转过眼来，顿时吓了一跳，只见那跑堂的跟表演杂耍一样，左手叉着两个碗，右臂平举，从手到肩膀驮叠了十来盘菜，头顶还摞着一只碗，就这样一路吆喝着过来。

「麻腐鸡皮、排蒸荔枝腰子！」跑堂一边报着菜名一边将菜端到温柔和叶昱面前，笑道：「客人先吃，余下的菜立刻就来！」说完转了个身又走了。

温柔一向少进酒楼，在京城时，带着小环他们去过两回馆子，觉得跑堂的上菜也还算斯文，都是两三盘端着上来的，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式，此刻有点傻眼，看着那跑堂的将身上摞的菜盘一一端到客人桌上，空着手入了厨下，这才转过脸来问叶昱道，「这酒楼里的跑堂，都要会杂耍吗？」

「杂耍？」叶昱摇头笑道：「没这回事，方才这位恐怕是在酒楼里做了多年，才练出这身本事，寻常的跑堂可没这份能耐。」

这还差不多，要不跑堂都成了技术活了。温柔闻言点了点头，垂眼去研究那道麻腐鸡皮。麻腐这东西现代也有，她从前吃过麻腐海参，只是这夹鸡皮的倒是头一回吃到，味道还算不错，芝麻酱的香味也很浓郁。

叶昱跟着夹了筷腰子，嚐了嚐后道：「我从前跟着爹爹去过不少馆子，听说有些讲究吃喝的客人，入门喜欢先看跑堂的行事，就能辨出这酒楼是不是新开的。」

「那咱们到时还要去别家酒楼里挖两个跑堂的人？」温柔停下筷子道。

叶昱摇摇头，「只要卖的菜色味道好，这倒是没什么关系，不过若有人想宴客，多半会挑开张时日较久些的地方。」

温柔边听边默默将这些事记在心里，随即烫好的酒端了上来，焌糟的替他们各斟一杯，叶昱给了她几文烫酒钱。此外还有唱小曲的女子，自顾自来到他们桌旁，连唱了两首曲子，他们不好意思白听，自然又要撂下十几文钱的打赏。

等了一会，另四道菜也陆续上桌。古代山深林密，又有许多猎户以打猎谋生，像兔子、鹌鹑之类的野味市面上随处可见，价钱也不会比家养的禽畜贵，那两道葱泼兔和鹌子羹让温柔吃得很满意，但她最期待的还是这家酒楼的拿手菜，旋炙猪皮肉和洗手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