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惊的同时，沈梦宜脸上也浮现一抺红晕，她飞快的扫了一眼绿萼，低头解嘲道：「这是怎么说的……」难道，破了温柔身子的人会是陆策？

陆策当初在圣上面前提起他与温柔有私情，她头一回光顾温柔的铺子时，绿萼也曾听见陆策说过一句似乎是早已认得温柔的话，可是她也见过陆策与温柔相处的情形，两人很生疏的模样，何况陆策这样的人，若是喜欢温柔，虽不能娶她做正妻，但只纳她为妾却没什么难处，何必偷偷摸摸的掩人耳目？

她思前想后，心里一会儿醋意波涌，一会儿又狐疑万分，再回想起近来陆策的沉默与愀然不乐，更是不甘至极。她不明白自已如此品貌，如此才情，向来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号，又与陆策自小认识，门当户对，他怎么偏瞧不上自已，却去喜欢那个只会做菜，满身世俗油烟味的贫家女？还在她病逝之后念念不忘，手里时常把玩着一根白玉簪子，宁愿对簪沉思，也不想多看自已一眼！

「姑娘……姑娘？」许秀才见沈梦宜低着头半天不说话，生怕自已惹恼了她，再没心思享用那些丰盛酒菜，等了再等，终於忍不住唤了她两声。

沈梦宜回过神来，暼了他一眼，沉默了半晌，才硬着头皮问：「你……可知……破了她身子的人是谁？」

要她这样的大家闺秀，在许秀才这样猥琐的陌生男人面前问出这种问题，其实比杀了她还要让她痛苦，但心里的猜疑和嫉妒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，若是不能搞清楚这件事，她日后恐怕都无法安心了，横竖这秀才也不知道她姓啥名谁，甚至连她的容貌也没看清过，将来更不可能再见到她，她这才咬着牙问了。

「这种事情，她家里的人怎么会对小生说？！」许秀才微微讶异的同时摇了摇头，但看见沈梦宜眼眸里流露出失望后，又低头想了想道：「对了，小生似乎听见她娘在争吵中说过，她是在什么赵府里被破的身子……嗯，没错，就是赵府。」

那天受辱的情形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，不时想起，而且他也不能忘记自已听见温柔已然失身时，所感受到的失望、震撼、羞辱与痛苦，因此那天听见的一切，在他的反覆回忆里，变得清晰如昨日才发生的一样。

赵府？赵和陆这两字的音，说得再含糊也不至於混淆，沈梦宜总算长出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略有些放松了，但仍不放心的问了一句，「你没记错吧，的确是赵府？」

「不会错的！」许秀才肯定的点点头，瞧见沈梦宜似乎没有生气，眼里还透露出几分欢喜，这才放下心，想探身夹筷菜到沈梦宜面前的菜碟中，偏偏距离太远，他只好道：「姑娘你怎么只顾说话，也不吃菜？」

吃菜？沈梦宜厌恶的暼了一眼桌上的菜肴，暗想难道要吃你的口水？她摇摇头道：「我不饿，先生自吃吧，只是你知晓了那……那事之后，又怎样了？」

「小生自然不会娶这样无耻无德的淫奔女子，当即毁了婚约，将她大骂一场后就走了。」许秀才为了维护自已的面子，又撒谎了，当然，他也不是故意的，他那天的确是想这样干的，只是温柔没有给他机会。

沈梦宜又详细追问许秀才认识温柔的点滴，连她曾经男装摆摊的事情都知道了，不过她一边打探，一边心里也颇感懊愧，很难相信自已竟会在乎一个已死之人的过往，还撂下身分去极力打听。但是想到陆策近来失落的模样，她又忍不住想知道更多关於温柔的事，也不知是想从中找出陆策喜欢她的原因，还是想证明她的确不如自已。

绿萼在旁听着，总感觉许秀才之言不尽不实，待到他又开始辱骂温柔，借机吹捧自已，那口沬横飞的样子让人看着着实讨厌，於是与沈梦宜交换了一个眼神，忍不住插话道：「先生既然这么不喜欢她，那今儿个为何又去找她？」

「这个——」许秀才满腹的言语顿时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，梗了梗脖子，才搁下筷子慌忙摆手道：「两位姑娘不要误会，小生找她可不是对她有什么情意……」

沈梦宜和绿萼听他这么说，实在很无语，她们有什么好误会的？若是这穷酸秀才当真对温柔有什么情意，有胆子上陆府去闹一闹，沈梦宜还巴不得在旁看场热闹呢！只是此刻温柔都已死了，戏自然看不成了，她暗自颇感失望，没想到听许秀才接着道——

「小生眼下在云州知府莫大人那儿做文书吏，前些时日瞧见她竟拿改了名字的手实去找莫大人登籍造册，心里猜想她大概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，将莫大人都蒙在了鼓里，因此才想着来京城明查暗访一趟，若是能查出点什么实据，回去也好告诉莫大人一声，免他通融奸人，受到连累。」

「什么——」沈梦宜闻言大惊，蓦然站起身来，连失手打翻了茶杯都不自知，再转头望一眼绿萼，见她也是大受惊吓，露出一脸苍白无措的神色。